【第四章　市场】

    「嗯…泡得差不多了。」亚米达捞起一颗黄豆捏了捏之后说道。

    （向恩多亏妳…嗯…这个哏这世界没人知道，真伤心。）

    把昨晚的事情好不容易掩饰过去之后，感到精神削弱许多的亚米达睡了一觉，

    早早起床。

    史莱姆没有睡眠的需求，甚至夜晚出没的史莱姆还会，不过亚米达本来

    是人类，还是习惯晚上睡觉补充精神。不过实际上史莱姆之所以不用睡觉是因为

    它们没脑袋，对于亚米达这种前人类来说，睡眠依旧还是很重要的。

    他的背后还有苏菲亚一家三口，其中法马的脸上依旧带着些许困惑，手还有

    些刻意地放在牆角的扫把附近，显然是打算要是亚米达偷吃就要给他来个全垒打。

    而他的妻子娜塔夏却是一副兴趣十足的神情，但在两夫妻背后的苏菲亚，却

    是歪着她的小脑袋，不断思索着昨天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

    （虽然样子很可爱，但是别露馅啊。）亚米达在心底嘟囔着，他对念话的掌

    握可还很粗浅，不敢在三个人靠得如此接近时对苏菲亚发念话，要是不小心被拦

    截了，下场可不是飞出去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有拿到盐滷吗？」亚米达抛开杂念，问道。

    「有是有，不过卖盐的把我当白痴看哪……」法马指着桌上的陶壶说道：

    「说苦水什么的只有想死的才会吃……」

    亚米达也知道盐滷摄取过量确实会出人命，不过製作豆腐也不必用多少，他

    一边鑑定着陶壶中的液体一边说道：「吃太多确实会啦…不过我们要用的很少，

    话说回来，做豆腐需要的是『酸』，用石膏、葡……柠檬汁之类的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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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点说出葡萄糖酸内酯的亚米达扯开话题，继续说道：「醋也可以，不过不

    同的东西做出来的豆腐味道当然也不一样。总之，我们都得先做豆浆就是了。」

    「石磨洗好了吗？」

    「洗好了。」

    「那就把这浸好的黄豆和水一起放进去磨……」亚米达一边转着石磨一边怀

    念起前世的果汁机，要是这个世界也有就省力多了。

    「磨好之后可以依照情况掺水调整浓度，接下来有两种作法，一种是就这样

    整锅拿去煮，然后再过滤掉豆渣，另一种是先滤掉豆渣然后再去煮。」

    「差别在哪裡？」

    「直接煮的比较浓，但是豆渣没什么味道，可以当饲料……人要吃也是可以

    啦，别露出那种表情。」

    亚米达一边解说着，一边把磨好的混合液倒进锅子裡煮：「要常常搅拌才不

    会烧焦，尽量别让它沸腾，不然会起泡………」

    就这样，亚米达顺利的完成了无糖豆浆和豆腐，豆浆没加糖的原因是糖就算

    在这产地也算是颇高贵的调味料，现在的法马一家买不起。

    「这……这难道是…勇者圣典裡头提到的『色白如雪、软滑似少女肌肤』的

    传说中食物吗？」看着盘子上方块状的白色物体，法马突然如此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亚米达有些傻眼，豆腐是传说中的食物？还传说中的

    厨具呢！

    法马跟亚米达解说道，「勇者圣典」是传说勇者泽森一伙留下来的异世界知

    识，是勇者他们在打倒魔王、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写下的纪录，从他们六人熟悉的

    专业到仅只知道概念的东西都有，但因为他们看不懂这个世界的文字，所以用的

    是异世界、也就是地球的文字书写。

    这在当时也不是问题，因为十神教会当中有一位红衣主教在勇者召唤术当中

    是充当语言转换的术者，他也因此被动学会了异世界语言，因此在勇者们离去之

    后，这位红衣主教就开始翻译这些日后被称为勇者圣典的笔记。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位颇有岁数的红衣主教在翻译了两

    三成内容之后，居然就脑溢血蒙主宠召了，勇者圣典的翻译也因此无疾而终，只

    留下一大迭谁也看不懂的天书放在教会总本山供后人凭弔。

    「所以说这位老…先生就是在翻豆腐的时候挂…走的？」

    「嗯，据说是这样。因为教会本来就不提倡精緻饮食，所以后来教会也没有

    再对这食物多做研究，但还是有不少王公贵族悬赏，只不过光知道材料是黄豆线

    索终究还是太少了，因此几十年后也就没什么人再提起，现在变成了黄豆业者之

    间流传着的职业故事了。」

    「都成神话了……」亚米达只能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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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故事让人感叹人生无常，但也因此法马决定把豆腐以传说食物的噱头

    推出，不过在此之前可要先确定豆腐能做什么料理来。

    「这世界有酱油吗？」

    「什么？」

    「呃……」

    鸡同鸭讲了好一阵子，亚米达决定让苏菲亚带他去市场，亲自看看有什么食

    材可用。

    苏菲亚家就在市场的边缘，但真正热闹的市集所在则还要走过两个街区，不

    得不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中古欧洲背景，但城市规划却相当先进。

    （至少没有满地屎……）正如此想着的时候，亚米达却看到路边一隻史莱姆

    「清理」马粪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

    『史莱姆就是干这种事情的啊？』

    「所以史莱姆不能吃哦。」苏菲亚说道。

    「真有人吃啊？」

    「其实…史莱姆也算是魔物，有时候会掉一种叫做『史莱姆胶体』的东西，

    那个有些穷人会吃……我们家要是再亏几个月大概就得吃了。」

    『可别吃我。还有…「算是」是什么意思？』

    「一般说来，魔物和生物的差别在于有没有尸体和魔石，死了有尸体却没魔

    石的就是普通生物，死了会变成光消失然后剩下魔石的就是魔物。」苏菲亚解说

    道：「史莱姆死了也会变成光消失，但是没有魔石，所以被认为是介于魔物与动

    物之间的生物。」

    『蝙蝠呢……』

    「什么意思？」

    『像哺乳类又像鸟类。』

    「哺乳类？」

    亚米达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菲亚说着地球知识，同时观察着路两边越来越密

    集的摊贩和店面。

    一如猜想的，这世界的动植物和地球颇有差距，让亚米达不禁觉得黄豆和地

    球一样根本就是奇蹟。比如说主食，一般轻提到的多半是小麦，然后总会找

    到米，但这个世界……至少在碧砂领，他们的主食就是米，问题是这米的造型让

    人很难承认是米，因为一颗米居然有一个巴掌大！

    当然，名字也不是米，只不过亚米达把它自动翻译成米而已。

    因为这米如此之大，所以在这个世界的「煮饭」是真的用一锅水下去炖煮，

    要吃的时候还得用刀切开。

    而且据苏菲亚说，这种米还算小的，原的稻子是在手臂粗的稻茎上长着一

    颗长一公尺左右的巨型稻榖，整个植株仅仅只有一颗而已。

    （清肠稻来着？）亚米达想起曾经出现在中国古典名着当中的奇妙植物。

    当然，这个世界的稻米不可能吃一颗就饱一年。

    除此之外，小麦的颜色也颇为不同，是一种让人觉得应该掺了色素的绿色，

    也因为小麦是绿色的，所以做出来的麵包也都介于褐色和绿色之间，麵条当然也

    是如此。

    「那个……苏菲亚…妳还是帮我介绍一下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鬼吧……」看

    了一会儿之后，亚米达终于投降了。

    身为史莱姆，而且身上没半毛钱，总不可能每一样都试吃一下。要知道这个

    世界的人对史莱姆虽然没有什么恶感，但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感，像现在就有一

    隻不长眼的史莱姆向摊贩上看起来像是西瓜的东西伸出触手，结果就是被摊贩的

    扫把打飞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史莱姆还挺坚固的，在差不多可以打出一垒安打的冲

    击之下，居然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就又恢复了原状。

    （该不会那傢伙也是转生者吧……）亚米达突然如此想道，不过他鑑定了一

    下，确定那只是普通的史莱姆，倒是钢皮的等级居然有四级。

    诧异之下的亚米达又鑑定了附近看见的几隻史莱姆，发现这些史莱姆全都有

    钢皮技能，难怪当日耶索德会说这是史莱姆的天赋技能。当然它们的钢皮都有等

    级，不像耶索德给的那样一开始就满级。

    因为不能试吃也没钱买，所以亚米达只能听着苏菲亚的描述，暗中选定了几

    样食材，例如看起来像小榴槤的疑似洋葱、像葡萄的疑似柠檬，以及那隻史莱姆

    没能下手、看似西瓜的疑似番茄。

    而在这些异世界食材之中，最令亚米达讶异的则非龙肉莫属。

    当然，在异世界题材的当中，开挂的主角打倒龙之后吃龙肉很常见，但

    在这个世界上，龙肉却和其他禽畜肉一样是只要有钱就买得起的平常食材──虽

    然价格贵了一点。

    另一个讶异点是这个市集中是有香料专卖店的，只不过似乎没出现咖哩粉这

    种混合香料，当然也不存在咖哩饭之类的料理，倒是有类似薑黄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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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不是日本人，所以亚米达对咖哩也没特别情感，当然也不清楚咖哩粉是

    怎么调配的，和日系轻不一样的是，咖哩粉的调和其实很困难，尤其是对平

    时只会用咖哩块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走过散发着中药行气味的香料专卖店，不远处就是今天重点中的重点、调味

    料专门店了。

    「哦？小苏菲今天要买什么？」刚踏进店门，柜檯裡的女人就热情地朝苏菲

    亚打着招呼。

    「黛姨，今天是来看有没有什么新调味料的。」

    「新调味料啊……」被称为黛姨的女子看上去大约有三十来岁，就亚米达的

    标准来看是个相当有魅力的大姊。不知道为什么，亚米达总觉得这个城市的美女

    多得让人感到讶异，要找个丑的反而困难，而在这之中，苏菲亚却也是鹤立鸡群

    的等级，不愧是系统挂保证的６５５３５。

    「妳也知道，勇者圣典最后一次有关调味料的破译也已经是三十年前事情了

    ，自那之后也就没什么进展了哪。」

    『三十年前……是什么东西？』

    「好像叫做豆酱的样子，因为有点贵所以我家买不起……」苏菲亚低声说道。

    『豆酱？辣豆瓣酱吗？长什么样子？』

    「黛姨，有豆酱吗？」

    「妳……哦，就是这个。」黛姨从柜檯底下搬出一个大罈子说道。

    这看上去有二三十公斤重的罈子让体态纤细的她拿起来竟像是拿锅汤一般轻

    鬆，令亚米达吓了一跳。

    但更令他讶异的是罈子上传来的发酵气味，那是他很熟悉的味道，正是酱油！

    不过罈子一打开，裡头装的东西却是散发着酱油味道的黑色膏状物。

    『这个……没过滤的酱油？』罈子裡的东西，正是处于「酱油醪」状态的酱

    油原液。

    「豆酱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苏菲亚有些讶异的问道。

    『不，在我那个世界，这是半成品，过滤出来的才是酱油。』

    「咦？半成品？！」

    「什么半成品？」女店长狐疑地问道。

    「哦…就是说那个豆酱，其实不是勇者圣典裡头提到的成品，必须要再过滤

    出来的液体才是…酱油？」说到最后的名词，苏菲亚显得有些不确定。

    『就是酱油啦，有点信心好不好。我吃过的酱油比妳吃过的盐还多，怎么可

    能认错呢？』

    「这么贵的东西主人居然吃那么多！？主人以前莫非很有钱？」

    「一瓶不到一百…大概没几个铜币的东西，大路货而已。」

    「小苏菲……」

    「黛姨怎么了？」

    「刚刚那隻史莱姆是不是说话了？」

    「咦？」

    「坏了！」还不习惯全程念话的亚米达再度露馅。

    …………

    「哦～上辈子是人类的史莱姆！」一番解释之后，女子总算理解了，同时对

    被放在柜檯上的亚米达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黛丝。」

    「妳好，我是亚米达。」史莱姆的身体晃了一下，发出声音。

    「亚米达…先生，之前你说吃过很多『酱油』？」

    「嗯，妳卖的这个豆酱，是酱油的前身，把豆酱过滤压榨之后流出来的黑色

    液体才是酱油。」亚米达解说道。因为没提异世界的事情，所以黛丝还是半信半

    疑着。

    这也难怪，要是有人会对突然冒出来的史莱姆的话深信不疑，只怕早就被骗

    得光熘熘了。

    「虽然没证据，不过我现在正在传授苏菲亚他家豆腐的製作方法，要是有酱

    油的话就更好了。」

    「豆腐！勇者圣典那个『色白如雪、软滑似少女肌肤』的传说食物？」

    「怎么一个个的反应都一样？」

    「因为豆腐就是这么特别的东西啊。」

    「翻死红衣主教的传说食品嘛……」就算不是勇者们故意的，但终究还是死

    了个红衣主教，要是在地球上哪个红衣主教看片的时候刚好死了，只怕大家也会

    很在乎这片到底是什么吧。

    「话说回来妳们还真容易接受史莱姆会说话的事情啊？」亚米达说道。

    「有些魔物也是会说话的嘛！」苏菲亚说道。

    「不过能和人沟通的魔物大多都是巨龙或者上古巨人这种超高等传说魔物就

    是了。」黛丝补充道。

    「传说魔物。」亚米达挺起胸膛……实际上只是身体稍微凸起一些，彷彿自

    己是和巨龙同等级的存在。

    「从某个角度来说，会讲话的史莱姆也确实是传说魔物了。」黛丝说道：「

    还有你说豆酱挤压之后才是酱油，那剩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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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饲料……」亚米达说道，当然这立刻引来了两个美人的白眼，只好再补充

    说明：「在我那边主要都是当做饲料嘛，要吃的话还是可以吃啦。」

    「首先，因为还是有酱油的成份，所以这些『酱油粕』可以当做味噌来用…

    …呃…妳们知道味噌吗？」

    「不知道。」两人异口同声。

    「总之就是可以醃渍蔬菜或者煮汤的调味料。」亚米达直接了当的说着功用：

    「只要处理一下，对于必须野营的人来说就是只要热水就能煮汤的汤头了。」

    「哦？」听到只需要热水，黛丝的兴趣就来了：「怎么做？」

    「不能白教，用酱油来换吧。」

    「切！」黛丝咋舌了一声，这隻史莱姆真不好对付。

    虽然对于它会拿出什么东西来相当好奇，但豆酱毕竟是高档货色，怎么可以

    随随便便就给一隻史莱姆和一个穷丫头，因此交涉很简单就破碎了，只不过亚米

    达似乎不太在意，只澹澹地说有钱再来买。

    当亚米达这么说时，黛丝其实有种冲动想无条件提供豆酱，但最后还是忍住

    了，毕竟这样的「投资」风险不小，成品也不见得就有市场，她只是个普通商店

    的老闆娘，冒险投资并不是她的风格。

    「没有酱油该怎么办呢？」走在回程的路上，苏菲亚担心地说道。

    『回去看看妳爸爸豆腐做好了没，我来做些不用酱油的豆腐料理来试吃吧。』

    亚米达说道。

    「真的可以吗？」

    「放心，一切有我。」亚米达说道：「我吃过的豆腐比妳吃过的盐还要多…

    …妈的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之后，苏菲亚在亚米达的指示下买了几样东西，当然用的是苏菲亚的钱。

    「冬兹一公斤九十铜？太贵了！昨天不还七十铜而已吗？」

    「那是昨天啊…等等有七十铜过？」

    「嘁…」

    「妳刚刚咋舌了对吧！死丫头居然骗我！」

    「自己卖多少钱都忘了，你还敢自称商人？」

    亚米达在苏菲亚怀中听着她和菜贩的对话，心中相当无奈。

    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杀价这种事情实在是麻烦得要死，与其在那点钱上头争

    得面红耳赤，还不如省下来做别的事情。

    冬兹这种东西其实就是昆布，这个城市邻近海边，所以海产种类丰富。

    最后，苏菲亚用八十铜的价格买了一